【西風專欄】不信任,是中國人的覺醒還是悲哀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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網路視頻截圖

5月10日,武漢遭遇局部十級大風,兩名保潔工在高樓外牆做清潔時,吊籃被狂風捲起,一次次撞向大樓,隨後不治身亡。武漢應急管理局發出通報,項目負責人已被控制,正會同相關部門進行事故調查。

負責該項目的是一家裝飾公司。看見該信息,第一時間的反應是,這麼快就控制了項目負責人,因為不是政府的責任嗎?抓不住大風,就抓責任人。抓了責任人,追責就有上線了嗎?上級、上級的上級,就有防火牆了嗎?一人被追責,其餘人就無憂了?責任人關起來了,責任人也無大虞了,當事人家屬找不到討要說法的對象,只能相信黨,相信政府,政府說啥就是啥,還能怎麼樣?責任人還是關起來日子好過點吧?

自己都覺得,各種疑問自覺不自覺地在腦子裡徘徊,是不是有陰謀論的嫌疑?就在幾年前,面對國際國內發生的熱門事件,如果有人腦洞大開,刨根問底去挖掘背後的蛛絲馬跡,我心頭總是不屑的。「那不是陰謀論嗎?世上哪有那麼多陰謀,人心哪有那麼複雜!」

隨著這些年,中共政府在處理各類突發事件中,為推卸責任而忽視生命,不能正當說服民眾,無法消除疑慮的事件經歷多了,不敢相信的事情一個個就在眼皮底下發生著,不去多想多問,似乎已經不可能了。是什麼原因,導致我們個個都警覺起來,不再輕易信任了呢?

首先,中國社會已經沒有了誠信的土壤,人人感覺自危,人人需要自保。

撈取到更多好處才是本事,管他用什麼手段,什麼方式去獲取。有權、有錢就是成功人士的標準。幹了壞事,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,總想瞞天過海,儘可能不被發現,不給自己找麻煩。相互抱團,共同維護既得利益團伙的權力、地位、聲譽不受損失。長此以往,整個誰會風氣急劇敗壞。上行下效,貓有貓道,屬有鼠洞。缺乏誠信,坑蒙拐騙便乘虛而入,泛濫成災。人人都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受害者。光有化學知識、醫學知識、教育知識,都不足以應對各種防不勝防的突發災難。

一個人能平安走出幼兒園,平安讀完中學,平安走入社會,平安壽終正寢,簡直太難了,沒有一樣省心的事。這些年,整個民族在中共治下付出的代價是昂貴的。

5月9日,星期天,這一天是母親節。成都49中一名高二學生,和母親一道吃完了早飯後,還不忘祝福一聲「母親節快樂!」

下午5點40分,該生去了學校。溫馨甜蜜的祝福,此時一定還駐留在這位母親的心間。不曾料想,這一去竟是天人永隔。

下午6點40分左右,孩子從學校辦公樓高空墜亡。據這位學生的母親微博透露,兩個小時後,120救護車於8點30分才到達現場。診斷結果是孩子已沒有了生命體征。學校也沒有送孩子到醫院進行屍檢,查找死亡原因,直接就拉去了火葬場,連看孩子最後一眼的機會都不給予這位母親。

晚上9點,事情過去了兩個多小時,學校才電話告知孩子母親,自己的孩子沒有了。可想而知,作為母親的悲傷和憤怒有多麼強烈。

母親趕到學校,希望能調看監控錄像。此時的校方,竟然能果斷地拒絕母親進入學校大門。想問問班裡的同學和老師,究竟發生過什麼?校方遣散了班裡的所有學生。母親苦苦守候到深夜,也沒人給一個正當的回應。

苦熬到第二天早上,才看到學校的監控錄像。蹊蹺的是,唯獨事發的那一段,沒有監控錄像。這樣的套路,我們太熟悉不過了。他們要罰款創收的時候,找他們想找的人的時候,什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,既不停電,機器也不壞。需要他還原事實,弄清真相的時候,監控就成了一個裝聾作啞的擺設,關鍵時刻一定會有各種事故。中國的監控設備,就是一個智能,神奇的存在。能夠揣摩領導的意圖,你還查無實據,就是要在這時候壞,你能怎麼著?

網路上,一位匿名用戶發出一個帖子:我是他同學,全班都被告戒誰要是說出去就處分誰,並且說如果被開除沒有學校再會接收,連高考都考不了,一共列了五個社交媒體,說已經都有關係可以查到,我很害怕,想去最熱榜下回答,但發現不讓匿名,這和他們說的完全一樣,我就更不敢說了,我回家和我爸說了,我爸說現在已經上網了,會有結果的,讓我不要亂說話,我哭了,叔叔們,你們一定要查出真相阿阿阿阿,千萬不要被他們騙了阿阿,我真是個懦夫「

學校以參加高考進行要挾,讓學生們閉嘴,這樣的學校教育,培養出的是什麼樣的學生呢?難怪知情同學被學校無恥的恐嚇嚇得悲憤難當。讓我們還能信任當局什麼?什麼情況不會發生?

其次,既缺乏透明度,又缺乏監督。媒體都是黨的喉舌,竭盡歌功頌德之能事。真有心想履行監督職責的良心媒體人,很難得到好的結果。比如, 2011年9月18日,最先報道地溝油的記者李翔,在回家路上被兩名殺手搶劫,身中十餘刀身亡。由於李翔的最後一條微博是關於當地地溝油的報道,因此有分析認為他很有可能因觸碰了什麼人的蛋糕,死於買兇殺人。代價不可謂不昂貴。

兇手被抓獲,警方宣布為搶劫殺人。很多人不相信搶個電腦會連通十刀,分明是要置人於死地的兇狠手段。叫人怎能不疑竇叢生,十年難以釋懷呢。

為民呼籲環境監督的柴靜,拍了部有圖有真相的深度調查紀錄片《穹頂之下》。按正常思維邏輯,應該符合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,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。殊不知,遭到的是舉國上下狂轟濫炸般的謾罵,惡毒攻擊。刨根挖底,翻出毫不相關的私人生活,進行人身攻擊,非搞臭、搞閉嘴不可,令人匪夷所思。活像全國有一半人都在吃特供似的,不要命的維護這個體制,不準批評。

自己的權利和尊嚴不維護,也無力維護,卻竭力維護政府的顏面。有多少人還敢繼續幫助那些,你認為他需要同情,需要幫助,卻反過身來,往死里群毆你的人呢?這樣黑白顛倒的社會風氣,做一個好人風險太大,難怪自私和冷漠在族群中漫延。人性敗落,是中共淫威下的必然結果。

5月9日孩子去世後,其母急急尋找各路媒體,均被告知無能為力。維權需要以生命為代價,社會公平公正需要以生命為代價。越來越叢林化的生存環境,既無可信,又無可依,要麼認命,要麼拚命。

被逼無奈、悲痛欲絕的母親求助於網路,求助於同是群眾的自媒體。這位母親在網上發出一張圖片,懷抱著兒子的遺像,坐在緊閉的學校門外。校門口的大樓上,貼著八個字的校訓,清晰可見:求真求實,至善至美。與血淋淋的現實對照,顯得多麼空洞!多麼蒼白,還能讓人相信什麼?

母親在網路上發出了求助信。雖然,一直以來,當局對網路嚴密監控,嚴厲恐嚇打擊,但仍然有許多勇士敢於站出來發聲。自媒體人,始終在第一時間,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上,揭露罪惡,尋求真相。除了利益,還有良心在,這是中國人的希望。一大群成都市民聚集在黑夜中,搖動著手中的百花,口中呼喚著「真相!真相!真相!」吶喊聲響徹夜空。

真相也在逐漸顯露。儘管教育局的通報來了,學生林某某在學校高空墜亡屬個人行為,排除刑案。同以往一樣,當局在生命面前,始終考慮的是如何擺脫自己的責任,一副不是我!不是我!與我沒有關係的樣子。生命對他們來說,如同草芥。多數網民的答覆是,不相信、不接受。

中國發生的無數類似的事實,教育人們明白了一個道理,今天我不站出來呼喚真相,我不幫助別人討要公道,明天,當我遇到災難的時候,也沒有人會為自己說話。中國人已經不再沉默。

社會的進步以生命為代價,追查真相以民眾的勇氣為武器,這既是中國人的覺醒,也是中國人的悲哀。

希望中國人追求真相的勇氣,能造福中國,造福下一代,讓生命活得有尊嚴,有意義,不再無端隕落。